采访札记 | 在缅甸震区采访的5天4夜

时隔多日，“轰轰”的引擎声再次响彻缅甸曼德勒国际机场。当地时间4月4日清晨，因“3·28”大地震关闭的曼德勒国际机场恢复起降缅甸国内航班。

中新社香港分社记者魏华都、陈子彦、陈永诺和数十位乘客乘坐首班航班飞往仰光。这也意味着他们在曼德勒5天4夜的采访暂告段落。

恢复起降缅甸国内航班。中新社记者 陈永诺 摄

登机后，温暖的晨光照进机舱，机长的欢迎登机广播更让人有种这是一次普通飞行的错觉。但当记者一行从云层俯瞰这座被地震撕碎的城市时，思绪不禁回到数天前……

向曼德勒“急行军”

北京时间3月28日14时20分，缅甸中部发生7.9级大地震。当时，我们正在香港各自的日常采访任务现场。接到当晚前往缅甸采访地震情况的通知后，我们迅速和同事交接采访素材，回家收拾行李。

我们三个的工作年限都不是很长。像陈子彦，他才来香港分社一年多。工作年限最长的是魏华都，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型的灾难报道。

地震致缅甸曼德勒孔教北区学校教学楼坍塌。中新社记者 陈永诺 摄

震中情况不明，后方同事为即将启程的我们准备了口罩、酒精湿巾、一次性雨衣、药品等物资。考虑到震后当地没有条件换洗衣服，陈子彦还把当天一个POLO衫也塞进临时借来的行李箱，后来这件绿色POLO衫也成为他在曼德勒出镜报道的“常客”。

28日香港前往缅甸的航班已经中断，我们在23时50分登上香港飞往泰国曼谷的飞机，决定到曼谷后再择机进入缅甸。

29日，各方消息显示，距离震中不远的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是此次地震的重灾区。后方同事抢到了3张当天下午曼谷飞缅甸仰光的机票，在曼谷采访半日的我们再次出发。

到达仰光国际机场已是晚间，缅甸入境管理工作人员热心帮助我们办好落地签。机场出口，准备前往曼德勒运送物资的志愿者车队正在集结。顾不上奔波疲累，我们立即包车，随志愿者车队连夜“北上”，取道缅甸首都内比都，直奔曼德勒。

后来的事实证明，这个决定为我们30日傍晚在内比都和中国香港特区救援队会合埋下伏笔。因为就在我们抵达缅甸后几个小时，香港特区救援队也飞抵仰光，并立即前往内比都搜救。

经过一路行进式报道，31日上午，地震发生近3天后，我们终于抵达曼德勒。

中国救援队联合中国香港特区救援队开展联合搜救

悲情曼德勒

尽管对地震造成的严重破坏有心理准备，但当震区的残垣断壁、瓦砾废墟呈现在面前时，还是给我们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。

在严重坍塌的天空公寓废墟前，许多当地民众每天都来这里焦急守候被困亲友的消息。一位母亲对着废墟大声哭喊：“儿子，要坚持下去，有人来救你了！”此情此景让人心碎。

图为缅甸曼德勒等待搜救清理的废墟现场。中新社记者 陈永诺 摄

在金色乡村酒店救援点，中国救援队伍为了生的希望，彻夜搜救。许多轮换休息的队员，和衣而卧在草坪上睡着。虽然我们仨跟进报道也很疲惫，但在救援队员面前，一切都不足为道。

“我们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。”来自中国福建厦门的曙光救援队副队长徐明哲感慨，当地的高温天气带来极大挑战：一方面让救援队员体力消耗加快，另一方面，会导致被困者脱水或伤口感染。曙光救援队在中国救援队伍协同工作机制下，尽全力在当地搜救。

在曼德勒的几日，当地余震频仍。一天下午，半小时内我们经历了两次震级较大的余震。当大地摇晃时，我们心中也充满对楼房一旦坍塌，就被掩埋于此的恐惧。刹那间，我们真切感受到遇难者在地震发生时的无助。

当地华侨华人的守望相助尤其让人感动，我们抵达曼德勒的第一站，就是市中心的云南会馆。这座始建于1876年的建筑是华侨华人抗震救灾“大本营”。许多还在上中学的华侨华人子弟来这里当志愿者，我们每天的采访，都有赖于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自告奋勇担任向导和翻译。

缅甸曼德勒华文学校悬挂标语为抗震救灾加油鼓劲。中新社记者 陈永诺 摄

当地华商经营的一家名为“BEST OF THE BEST”(意为“最好中的最好”)的KTV成为我们的临时落脚点。“BOB”负责人魏志刚将所有包厢腾出来，给救援队伍和无家可归的受灾民众借住。救援队员每晚回来，员工都为他们仔细消毒，备上热腾腾的饭菜。

离开曼德勒的前一天下午，我们在搜救点附近一家当地民众经营的便利店买矿泉水，老板知道我们是从中国过来报道救灾后，怎么说都不肯收钱。

傍晚，当地民众主动给中国救援队员们送饭，有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见到我们和队员们同行，马上拎来盒饭。

缅甸曼德勒民众为中国救援队准备盒饭感谢救援。中新社记者 陈永诺 摄

整个采访过程中，我们最期待的画面，就是救援队救出生还者，之后从生还者口中得知废墟下还有生还者......

不舍曼德勒

随着余震减少，缅甸灾后重建工作陆续展开，我们在当地的应急报道任务渐入尾声。同事魏华都从香港穿来的一双鞋子也接近报废。

中新社香港分社记者魏华都在救援点等候时小憩

告别时刻，我们和魏志刚、相熟的救援队员、志愿者，还有从仰光开始、一路陪记者们采访数日的包车司机大哥互相拥抱，叮嘱对方保重，约定下次能在安定平和的环境中再聚。

飞机冲上云霄，我们都发现，自己已经对曼德勒产生了深深的牵挂——希望当地人民早日摆脱灾难阴霾。

同事准“00后”陈子彦说：“我这辈子会永远记住这个地方。”因为在短短几天里，我们经历了好多平时不可能经历的事，感受到人类团结起来的强大凝聚力和灾区人民迎接震后新生的乐观……

中新社香港分社记者陈子彦在救援现场

作为缅甸最后一个独立王朝的首都，曼德勒的名字有“多宝之城”的寓意。期望当我们有机会再访曼德勒时，它将恢复“多宝之城”的风采和生机。

来源 庖丁解news公众号

编辑 冯路玉

二审 曾敏

三审 陈发文